喝茶、玩壶、交友,只有在空闲、友谊和乐于招待中发展,方能有圆满享受的乐趣。如果将其中删除某项,固然有另一番况味,但清玩和酬唱之间相互呼应,构筑的往往是一份更完整的文化信号系统。
先说找对人,古人大有讲究:
捉酒需结韵友,品茗需结翰友
对月需结冷友,赏花需结豪友
登山需结逸友,泛舟需结旷友
并列举了反面典型:
“富豪势宦,滑吏笔刀,啬夫利徒,忍人说士,以及伪学书呆,俱为俗客,如一感触,必致有污泉石而玷琴书矣”。
这样苛刻的择友条件,在今天看来是不可想象的。也幸好饮茶以客少为宜,客众则喧。所以,总能择出两三个品味不错的朋友,既爱茶,也能鉴赏杯壶之美,不会自命通人高谈国是,不会喋喋不休花边新闻,搅的杯中三尺水波不得安宁。
你这厢轻轻发出一个信号,那厢立刻就能感应,你听得到他的松涛思量,他嗅得到你的心底暗香,则宴如也。
再说选对壶,这个概念比较宽泛,并且大有学问。依人择壶,是对饮还是众聚?
依茶择壶,是铁观音还是普洱?泡茶的效果和器型、泥料的匹配问题,早有许多定量定性的分析,这里不再赘述。
有条件讲究点儿的,还会依时令和节气择壶,万里晴明的初春,烟草若薰,可堪入画,此时择一绘春花器,抹一句机锋禅语,春色并一壶以焕彩,花光入翰墨而留香,看似矫情了一点,要知道古人饮茶需素瓷雅轩、红巾翠袖、纤手捧盏,就知道今天的“矫情”,还是老祖宗玩剩下的。
最后谈喝对茶,这个话题茶家茶客早有著述高论,小子拢共没喝过几口茶,不敢妄言,少不得拾人牙慧。茶之为物,登大雅之堂而不骄淫,入茅棚草舍而无卑贱,茶兴起时,尘心渐息,两腋清风,最高境界的好茶和好因缘,可遇而不可求,说不得的。
遥想当年曹操与刘备煮酒论英雄,曹操一句“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刘备大惊失箸,若当时喝的是茶,两位君主借着茶的平和淡远,是否也会生出霸图俱灭、妄念全无的心境?
壶、茶、人之间,葆有着很多天然的联系与律令。饮茶之乐、玩壶之乐、交友之乐,三者各居其一。
找对人,选对壶,喝对茶,正如我们确实已经走得很远,回头张望,仿佛听到灵魂深处的启示,隔着一片云雾横遮的苍茫,细细传来。
(责任编辑:八分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