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ogen Cunningham Frida Kahlo Rivera, 1931 Atlas Gallery
文/Karen Chernick
弗里达·卡罗(Frida Kahlo)很难过,她把觉得写得不好的信一封封都给撕掉了。这是封写给艺术家乔治娅·奥姬芙(Georgia O’Keeffe)的信。弗里达·卡罗在纽约小住的时候与乔治娅·奥姬芙相识,乔治娅·奥姬芙的年龄几乎是她的两倍大。这位年轻的墨西哥艺术家在她最满意的两页信中写道:“英语没法将我对你的肺腑之言完整地表达出来。我很想你,你精巧的双手和潋滟的双眸令我难忘。我们很快就能见面。”
Alfred Stieglitz Georgia O'Keeffe: A Portrait, 1920–1922 Christie's
这封寄出于1933年3月1日的信件,现存放于耶鲁大学贝内克珍本书籍与手稿图书馆(Beinecke Rare Book & Manuscript Library),是阿尔弗雷德·斯蒂格里茨/乔治娅·奥姬芙档案室(Alfred Stieglitz/Georgia O’Keeffe archive)里关于卡罗唯一的文件。原本只有这一点点材料以供人们探索弗里达·卡罗和乔治娅·奥姬芙之间的关系。现在,一本关弗里达·卡罗1930至1933年间在美国访问时期经历的书,则给予了人们更多的参考依据。这本名为《弗里达在美国》(Frida in America,2020)的书,讲述了卡罗与丈夫迭戈·里维拉(Diego Rivera)因壁画委托工作而去往美国的经历,也向世人揭露了一段24岁不知名画家卡罗与受人尊敬颇有成就的44岁艺术家奥姬芙的友情故事。
大家做梦都难以想象一位留着连心眉的自画像画家,与一位行为举止怪异的抽象花卉画家在一起交谈的样子。去了解卡罗与奥姬芙的这段友谊,有助于大家对卡罗这位在旧金山、纽约和底特律之间穿梭的耀眼艺术家明星成功因素的探索。《弗里达在美国》的作者Celia Stahr说道:“她们之间的这段交情不仅丰富了我们对卡罗人生背景的认识,它还或多或少地对弗里达的创作历程和发展起到了一定的影响。”她补充道:“弗里达在美国的时候究竟看到了什么?她又经历了什么事?”
1931年12月,在里维拉位于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Museum of Modern Art)的大型个展开幕式上,两位艺术家相遇了。根据里维拉的助手之一露西娜·布洛赫(Lucienne Bloch)的说法,这位著名的壁画家后来夸口说他的妻子一直在和奥基夫调情(奥姬芙收藏有一幅里维拉名为《坐着的女人》(Seated Woman)的画作,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身为妻子的卡罗认为她应该去与奥姬芙和斯蒂格里茨保持良好交流)。
两位画家于1931年12月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里维拉的大型个展开幕时相识。根据里维拉的助手之一露西娜·布洛赫(Lucienne Bloch)的说法,这位著名的壁画家后来夸口说他的妻子一直在和奥基夫调情(奥基夫已经拥有里维拉的一幅画作《坐着的女人》,这使她和斯蒂格利茨很可能在人们Kahlo觉得她应该聊天)。
《弗里达在美国》COURTESY OF ST. MARTIN’S PRESS
在做前期研究的时候,作者Stahr透过这位助手的未发表日记,得以一窥卡罗在20世纪30年代时的生活样貌。她在书中写道:“通过这些日记,我更加清晰地了解到弗里达的社交圈。我开始慢慢地明白,弗里达和乔治娅‘在一起’。”
她们有时候会带上各自的丈夫,来一次四人聚会。有时候只有她们两位女士,还会带上助手Bloch一起出门玩乐。Stahr回忆道:“我曾经在助手的日记里看到过这一段,我爱极了她们三人出行的场景——弗里达、乔治娅和Lucienne在墨西哥餐馆里喝着龙舌兰。她们醉了,在厕所里唱着歌。我简直没法想象那个画面,一定很有意思。”
她们之间的友谊并不是人们所想象的那样——是由吹嘘奉承和龙舌兰酒筑造的易碎泡沫。相反,她们之间有着很多的共同点——她们喜好时尚,穿着打扮有个性而不落俗套,追求自己的事业,却都嫁给了年长、不忠、有权有势的男性艺术家。《天空下的平等:乔治娅·奥姬芙与二十世纪女权主义》(Equal under the Sky: Georgia O’Keeffe and Twentieth-Century Feminism,2017)作者Linda Grasso在书中这样评论:“她们是无畏、耀眼而充满力量的人物。她们终究会自然而然地相互吸引。”
卡罗会仔细观看奥姬芙的绘画作品。1932年春,卡罗和丈夫里维拉离开纽约前往底特律。在这段时间,卡罗创作了一张名为《站在墨西哥与美国边界的自画像》(Self-Portrait on the Border Line Between Mexico and the United States,1932)的自画像——画家身着粉红色礼服,将身右侧的荒凉美国工业图景与左侧的古代墨西哥废墟分割开来。
在画面左侧关于墨西哥的场景中,卡罗绘制了一些并不在墨西哥本土生长的植物——三叶天南星。在此两年前,奥姬芙就曾为这种植物进行了一个系列创作。Stahr说道:“仔细观察画面,你会看到很多这种花,卡罗把这种花的生长过程都画了出来,一朵尚且含苞待放,另一朵已灿烂绽开。”她补充说道:“这正是乔治娅在她的系列创作中所呈现的内容——从各个角度观察花朵的生长过程。”
弗里达、里维拉与玛鲁·布洛克(Photo by Carl Van Vechten Collection/Getty Images)
即便是在底特律,即便卡罗不知道今后能否再见到奥姬芙,奥姬芙仍对卡罗产生着影响。她们之间已知的第二次联系发生于1932年年末,卡罗打电话给奥姬芙时得知其病情严重。而当1933年卡罗寄信给对方时,奥姬芙早已住入医院。
卡罗在信的末尾写道:“如果我回来的时候你仍在住院,我会为你带去鲜花。但要想找到我心目中最适合送你的鲜花,实在是太难了。”她继续写道:“我太喜欢你了,乔治娅。”两周后,卡罗回到了纽约。在奥姬芙前往百慕大养病之前,去医院看望了她。
卡罗在一次与丈夫助手Clifford Wight的交谈信件中重提了那次见面:“她那一次没有和我睡觉。”卡罗哀叹道:“估计是因为她病得太厉害了。太糟糕了。”卡罗的言辞间透露出奥姬芙曾与她有过亲密肢体接触,但实际上大家也并不清楚她想要表达的是什么。虽然有一些学者认为奥姬芙曾与女性有过恋爱关系,但按照奥姬芙博物馆和主要研究奥姬芙的学者的官方说法就是:“没有证据。”毕竟Grasso在书中说:“‘做爱’这个词有多种含义,有时候它只意味着调情而已。”
从某一方面而言,这段卡罗和奥姬芙的友谊故事相当片面,因为大部分的记载依据都来自于卡罗(也许对她来说,这段关系意味深长)。到目前为止,仍未发现经证实过的来自于奥姬芙的信件,而且她看上去也并没有留下什么东西来做纪念。
Grasso最近在奥姬芙的一本上世纪30年代早期的地址簿中发现了一个小线索——里面发现了弗里达·里维拉(婚后名)在芝加哥的住址。当初,卡罗1933年呆在纽约的时候,所计划的下一目的地正是芝加哥(她丈夫受委托在那里为世界博览会绘制一幅壁画。但后来因他在洛克菲勒中心绘制的壁画引发争议,该处的创作未能完成)。
奥姬芙很可能从未用到过这个芝加哥地址。但当1938年十一月,这位墨西哥画家来纽约Julien Levy Gallery举办第一个个展的时候,开幕之夜之时,奥姬芙就在芝加哥。Stahr认为这是其有意而为之,因为奥姬芙从7月到12月都在新墨西哥州,很容易就会错过卡罗。“她们很有可能在别的时候见过对方几次,”Stahr补充道:“弗里达在好几个不同场合到访过纽约。”奥姬芙1951年去墨西哥旅游的时候,两次到访卡罗的家——Casa Azul。
《站在墨西哥与美国边界的自画像》Courtesy of www.FridaKahlo.org
最后一次见面时,卡罗躺在床上,她刚从一场手术中恢复过来。她当时看到这位老朋友一定很激动,毕竟正是这位老朋友向她展示了一位成功女性艺术家应有的样子。Grasso说:“奥姬芙是女艺术家代表——是一个代表,是一种象征,更是一个模范。所以你可以想象,奥姬芙作为一个人,一位朋友,一名女性,一位艺术家,会对卡罗有多大的影响力,对于她来说,奥姬芙是多么的迷人,多么的重要。”
也许奥姬芙会为卡罗带来鲜花,也许卡罗会为她的朋友带来本地的龙舌兰酒。但与她们二十年前的初见相比,她们已是完全不同的人。她们只是彼此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她们曾经紧密相连,不管现在有所松散,纽带仍在那里。(文章来源:Artsy;作者:Karen Chernick;编译:李琦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