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人张庚《浦山论画》云:“划分南北,始于唐世。然未有以地别为派者,至明季方有浙派之目”。自此,绘画以地域为派别者,层出不穷。画人同处一地,习俗、背景、技艺、师承等大致相近又相互影响,画风相对统一,因而形成画派。新安之地亦然,正如张庚所云:“自渐师以云林法见长,人多趋之,不失之结,即失之疏,是亦一派也”。
“新安”辖境,含今之歙县、休宁、祈门、绩溪、黟县和婺源诸地。新安画派,远以倪云林 黄公望 为宗,近受里人詹景凤、丁云鹏、汪肇、程嘉燧、李永昌、杨明时、郑重诸家熏染。他们从古人得径,以造化为师,是元明以来的文人画正宗。他们在政治上消极遁世,不食周黍;画风简淡疏远,格调高雅野逸,意境荒寒萧疏,具典型的遗民情结;同时,受到徽州民间版画艺术影响,画中带有浓重的抽象装饰意趣。
新安画派以俗称“新安四家”亦称“海阳四家” 的查士标、孙逸、汪之瑞和渐江为中坚。四家中,又以渐江为首。渐江集采众家之长,从真山真水中寻求灵性,形成了简练冷峭、意境幽深的画风,当时江南人以有无他的画定雅俗。查士标能得云林遗韵,王石谷谓其“幽涧淡逸之韵,冷然与尘凡绝矣”;孙逸之画笔墨沉静幽雅,境界疏朗淡远,论者谓其乃“文征明后身”;汪之瑞运用枯笔焦墨作背面山,气格高洁,笔简而意老。四家均能诗擅画,品格高洁,文人趣味浓厚。他们的画风构成了新安画派的主色。
四家之外,程邃、戴本孝可渭新安画派之集大成者。程氏擅用渴笔,以山水为宗,黄宾虹评其画有“干裂秋风,润含春雨”之趣;戴氏善画黄山实景,以枯笔写元人法,墨色苍浑,山树模糊,意境深邃。江注、吴定、祝昌和姚宋被称为渐江的四大弟子。江注乃渐江侄,其画不事皴染而生意盎然;吴定尝写唐宋以来诸家作品为图谱,示人以门径;祝昌以笔墨寓意烟霞,画饶逸致;姚宋多才多艺,于山水、人物、花鸟、虫鱼等无所不工。此外,郑畋画风冷寂简逸,吴山涛介于简逸与细密之间,汪家珍与汪之瑞、孙逸齐名,吴叔元笔力苍润,黄织以画石知名,不用渲染而凸凹自具,何文煌乃查士标弟子,笔意超逸,吴龙能得沈周遗意……他们均以各自笔调自鸣天籁。其他若方式玉、王尊素、黄瑚、黄文、汪朴等,均各有建树,成为新安画派的重要生力军。
值得注意的是,清代康熙年间,歙县籍的汪后来流寓广东番禺,将新安画风传至岭南,为广东画坛注入新的活力。其艺术得到弟子邓堂、林云轩、黄千里、张静轩、苏南瞻、周西峰、雷凝道的传承,影响较广。
与新安画派相颉颃于皖南之画派尚有以梅清为首的“宣城派”、萧云从为首的“姑熟派”和以方以智为首的“桐城派”。梅清写山水得烟云变化之妙,传其衣钵者有从子梅磊、侄孙梅南、梅庚、梅种、梅蔚、梅卿等;萧云从山水由细密而至疏放,画笔清快简洁,笔意清疏韵秀,其弟云倩、犹子一芸、其子一场、侄一荐、一箕称“三萧” 和韩铸、孙据德、释海涛、王履端、潘士球、陈延、方兆曾等均能得其神似。方以智在清初遗民中享有很高的声望,曾经远涉岭南,其画风古拙荒寒,在皖南影响甚巨。三派与新安画派一样,代表画家均为遗民,画风极为接近,反映出清初画坛之野逸风尚。
被著名史学家谢国桢称为中国文艺复兴时期的明末清初,是书画艺术的辉煌时代。新安画派及其画家群的艺术活动便折射出这一特殊的人文景观。易代之际的悲凉、幽寂转化为疏放、淡逸的绘画语言和放浪山水、平淡天真的人文精神,这就是新安画派留给后人的最直接的艺术体验。
“新安画派”人数众多,兴盛时达到百余人。他们在政治上不求仕进,离垢避嚣;艺术上继承宋元山水画家的画学品格,用倪、黄之法写黄山实景,以“敢言天地是吾师”的绘画宣言与正统流派的“四王”的泥古陋习形成鲜明的对比。他们开创了中国山水画中的写实画派,与周边地区的“黄山”、“姑熟”、“桐城”、“天都”、“扬州”、“金陵”等遗民画派遥相呼应,鏖战艺坛,给当时沉闷的画界带来一股清新的空气。他们的艺术成就,对近代画坛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汪采白、黄宾虹、刘海粟、张大千、李可染等大师均能承其学养,深入黄山,潜心实践,化简淡清远为浑厚华滋,卓然成家。
本次展览也是广东省博物馆与安徽省博物馆的一个重要交流项目。具有浓郁地方特色的“岭南画派”作品展由广东省博物馆送至安徽同期展出,对于促进区域文化交流、加快地区间的相互联络、促进两个画派在全国的影响,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
安徽省博物馆和广东省博物馆均以明清以来的书画收藏为其强势。安徽更得地利,富藏新安诸画派佳构;广东则于各主要画家薄有所藏。如今两馆联袂,首次在岭南地区推出是展,定当为新安画艺的广播推波助澜。通过展览,人们可以了解到这一著名画派的艺术风格,进而洞悉独特历史环境下中国画史的演变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