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龙兴观灯台颂并序》石刻研考

2020-04-23 zsdown520  1129  收藏  管理

1999年春,山东青州市区西郊营子村村民王天秋在村西挖地基建房时,于地表下1米深处发现一件镌有《大唐龙兴观灯台颂并序》的石刻文物。

该石刻石灰石质,八棱柱形,高108厘米。上刻《大唐龙兴观灯台颂并序》一文,字径2.5厘米,楷书。文末署款“士思”,这应是撰书者姓名。整座石刻多处发现残留金色痕迹。现将其内容抄录于下文中标点为笔者所加,“□”表缺一字;“……”表缺一字以上;“/”表转行 :

大唐龙兴观灯台颂并序

维景云二年岁次辛亥二月景子朔,银青光禄/大夫、使持节青州诸军事、青州刺史、上柱国、清/河郡开国公张洽,通议大夫、行长史裴知言,/中大夫、行司马、陇城县开国子卢勤嘉,中散/大夫、行司马、员外郎郑讷言,朝议郎、行录事/参军事张怀古,朝议郎、行司功参军事张翼,/朝议郎、行司仓参军事赵克廉,朝议郎、行司/功参军事长孙崇顺,朝议郎、行司兵参军事/柳明□,司法参军事郑诩,奉义郎、行司法/参军事袁亨,宣义郎、行参军刘穆之,宣德/郎、行参军董务□,宣义郎、行参军郑昭素,/参军刘峻,博士郭慈龛,录事王知古,录/事靳,市令司马玉,朝议郎、行益都县令/殷子阳,丞邢敬节,主簿李□,尉萧藉谈,尉韦/待征,尉席德,朝议郎、行北海县令刘遂初,/丞赵日益,主簿卢琦,尉郑歆,尉陈六奇,尉梁知/□,朝议郎、行寿光县令蒋□徽;丞纪齐卿,主/簿文……,/宣德郎、行临朐县令崔知□,丞……,主簿……,/朝议郎、行博昌县令逯怀智,/丞……,主簿谢虔礼,尉王义忠,州县诸官等,/并气骨端肃,清襟朗,性符道义,体尚……。绝/浮竞之邪津,广贞淳之正路。斯则仰崇丹化,/俯挹玄台,共结檀心,同开法施,乃于龙兴观、大/云寺、龙兴寺等三处各造灯台一所。/探玟瑰于/汉浦,泉客投珠;琢琬琰于昆峰,山荐璧。于是/瞻星起盖,度景裁基,镂桷虬申,雕梁虹引,露凝……,/彩间随珠,月鉴宵,光含楚壁,华灯炫耀。/……朱焰以沦星兰炷,氤氲扬翠烟而月宝盘。/……照于三清,……百枝于八景。/琢磨万类,雕刻五灵,超金阙之宏敞,实琼楼之/……吼扬音,玄风振响,星迥日薄,暑来寒……。/笔篆而树坤仪,冀流芳以穷天壤。/士思。

此文记载的是唐睿宗景云二年711年 ,上自青州刺史张洽,下至青州所属各县县尉的大小官员“共结檀心,同开法施,乃于龙兴观、大云寺、龙兴寺等三处各造灯台一所”的事迹。

《大唐龙兴观灯台颂并序》石刻中的人名虽然不少,但翻检《新旧唐书人名索引》发现,于史可寻者仅以下几人:

张洽:谨按新旧唐书中有两张洽,一见于《旧唐书》卷85《张文传》:“中宗时……张文子 洽卫尉归”;一见于《新唐书》卷72《宰相世系表》:“魏郡张氏世居繁水……张大安子 洽,左金吾将军”和《新唐书》卷109《祝钦明传》附《郭山恽传》:“景龙707一﹖09年 中……帝中宗 昵宴近臣及修文学士……大安子 左卫将军张洽为黄獐舞”。两张洽不仅俱历中宗朝,而且官职卫尉卿和左金吾将军、左卫将军的品级亦相当。那么,《大唐龙兴观灯台颂并序》石刻中的青州刺史张洽究竟是两人中的哪一位呢﹖笔者发现,卫尉卿张洽属清河张氏,《新唐书》卷72《宰相世系表》明载其父张文为“清河东武城张氏……。祖先 幸,后魏青州刺史”。而左金吾将军、左卫将军张洽则是“魏郡张氏”,二人并非同支家族。石刻中的青州刺史张洽既然爵封“清河郡开国公”,就应属清河张氏,即他是卫尉卿张洽。而且,卫尉卿张洽的祖先张幸曾担任过“后魏青州刺史”,这也可看作是他任职青州的佐证,因为南北朝隋唐时期的世家大族往往祖先与后世子孙都曾历官于一个州郡。《大唐龙兴观灯台颂并序》石刻所记卫尉卿张洽“银青光禄大夫、使持节青州诸军事、青州刺史、上柱国、清河郡开国公”的职衔,为新旧两唐书所不载,故而可补史缺。

卢勤嘉:《新唐书》卷73《宰相世系表》:“卢 勤嘉,青州别驾”。石刻所记卢勤嘉“中大夫、青州 行司马、陇城县开国子”的职衔为史书所未载,故可丰其仕履。

长孙崇顺:《新唐书》卷72《宰相世系表》:“长孙 无忌字辅机,相太宗、高宗。……七子 净,尚衣奉御。……净六子 崇顺”。由此可知,石刻中的长孙崇顺,为唐初名臣、太宗长孙皇后兄长孙无忌之七子长孙净的第六子。史书不载长孙崇顺曾任何职衔,故石刻所记“朝议郎、青州 行司功参军事”,可补其仕履。

《大唐龙兴观灯台颂并序》石刻中提到青州龙兴观、大云寺和龙兴寺等寺观名称,这些都很有进行一番研考的必要。

龙兴观:关于青州龙兴观之名,此前我们闻所未闻,只知道青州有频见于史乘的著名古刹龙兴寺和大云寺。因此,这是青州新发现的一个古代道观名称。龙兴观肇建于何时﹖据《旧唐书》卷7《中宗本纪》载:神龙元年705年 中宗下令“诸州置……观一所,以‘中兴’为名”。神龙三年707年 又诏“改中兴……为龙兴”。准此,则青州龙兴观应建于公元707年之前。

颇需一提的是,据王天秋回忆,与《大唐龙兴观灯台颂并序》石刻伴出的还有一块石碑和不少残砖碎瓦,由于当时石碑已断裂为数段,被连同残砖碎瓦作为建筑垃圾运走,目前已经难以寻找。鉴此,我们可以认为,现今青州营子村西王天秋住宅一带就是唐代龙兴观的遗址所在。以实际地形度之,观址至少已一部分被房屋覆压,遭到破坏。

大云寺:据《嘉靖青州府志》卷11《寺观》载:“大云寺 旧在青州 云门山后,国朝景泰1450--1456年 间徙建山之南麓”。现存著名的青州云门山石窟即属大云寺造像。关于大云寺的由来,《旧唐书》卷6《则天皇后本纪》云:载初元年690年 “令诸州各置大云寺”。青州大云寺的得名,应缘于此。从《大唐龙兴观灯台颂并序》石刻中所作的青州寺观排序上看,大云寺名列龙兴寺之前,似乎当时其地位并不亚于龙兴寺。

龙兴寺:光绪《益都县图志》卷13《寺观》载:“龙兴寺,在青州 府城西北隅,本刘善明《南史》有传 故宅也……宋元以来,代为名刹。明洪武1368--1398年 初,拓地建齐藩,而寺址遂湮”。1996年在龙兴寺遗址出土北魏至北宋时期的石、木、玉、陶、铁等类佛像四百余尊,被评为当年中国十大考古发现之一。

关于青州龙兴寺的得名时间,元地理学家于钦《齐乘》卷4《亭馆》云:“龙兴寺宋碑 碑阴金人刻曰:‘玄宗开元十八年730年 始号龙兴’”。此说不仅被清代金石学者段松苓的《益都金石记》、光绪《益都县图志》所祖述,而且现今一些研究和介绍青州龙兴寺及其造像的重要文章,如《文物》1998年第2期的《青州龙兴寺佛教造像窖藏清理简报》、《中国文物报》1999年10月3l日的《北朝石刻艺术的瑰丽长廊——山东青州龙兴寺出土佛教造像鉴赏》等亦予信从。然而由《大唐龙兴观灯台颂并序》石刻可知,早在唐睿宗景云二年711年 青州龙兴寺已有其名。这就否定了《齐乘》所录金人青州龙兴寺于“开元十八年730年 始号龙兴”的说法。其实,撇开石刻所记不论,仅从文献上看,这一年代就应予怀疑,因为它与史实相违。据《旧唐书》卷7《中宗本纪》载:神龙元年705年 中宗下令“诸州置寺……一所,以‘中兴’为名”。神龙三年707年 又诏“改中兴寺……为龙兴”。对于中宗的这一改名圣命,青州佛教界焉敢不遵﹖因此,青州龙兴寺一名定当始称于公元707年,而绝非公元730年。

通观上述,《大唐龙兴观灯台颂并序》石刻的价值在于:一、可以补史之缺,纠史之谬。纠正了《齐乘》所录金人青州龙兴寺在“开元十八年730年 始号龙兴”的记载,佐证了龙兴寺始称于唐中宗神龙三年707年 之说。二、既然是“于龙兴观、大云寺、龙兴寺等三处各造灯台一所”。据此,我们可大体推知龙兴寺、大云寺石刻内容。三、这件石刻汇集了青州上自刺史下至县尉的大小官员的姓名、职衔,这实际上是提供了一份青州地方官员的花名册,使我们对景云二年711年 前后青州州县官员的基本情况能够有一个了解。四、从石刻的出土地点揭示出龙兴观遗址就在今青州市区西郊营子村西一带,使我们得知唐代青州除去著名的龙兴寺、大云寺外,还有道教的龙兴观与之并存,从而填补了青州道教研究的一个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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