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玄浅谈:平常茶,非常道

2020-03-12 zsdown520  592  收藏  管理


林清玄这书的姓名起得好,《往常茶,十分道》。茶是兼具大俗与大雅的事物,大俗,是因与日子的亲近,即为往常;大雅,是因喝茶之人常有特别的体悟,极为十分。大家常说茶禅一味,二者的实质是差不多的。庄子说道在蝼蚁,道在屎溺,道边的茶摊、堂上的茶船,虽有粗陋、精美之别,却未必有高低之分。《往常茶,十分道》中讲过中国第一位女茶师的故事,此人与茶圣陆羽有一段往事,令人慨叹,无妨转述在这里。

这位女茶师叫李冶,住在浙江吴兴,由于有才华,得以与许多名士相识。有一天陆羽景仰前往,李冶就为他泡了一杯茶。陆羽还没喝就说,认为你是个雅人,没想到也脱不了庸俗。李冶就纳闷了,你还没喝怎么就说我俗呢?陆羽说泡茶要用滚水,你用未开的水泡给我喝,显得你泡茶时心不沉着、志不专一,和俗人没啥差异。李冶大为叹服,当场拜陆羽为师,尔后得受真传,成了有名的茶师。

李冶日子的当地,有啄木岭茶,还有紫笋茶。我查了《茶经》,发现陆羽在《茶经》中说:“阳崖阴林,紫者上,绿者次;笋者上,芽者次;叶卷上,叶舒次。”可见紫笋茶是上上之品,也得以在唐代变成贡茶。茶圣亲临,李冶想必会以这当地的名茶相待。但是好茶遇不到好茶师,犹如千里马无遇伯乐,也是暴殄天物。
  
陆羽对李冶说,善茶之人有五美:味之美,器之美,火之美,饮之美,境之美。茶的境地与诗的境地是一样的。想来,这“器”“火”离不开手的把握,“饮”“境”离不开人的心态。五美之中,茶自身的气质只占其一,打乱茶香的,首要仍是人。人心不俗,田间、粗瓷、劳动后的一碗凉茶,望着“牧人驱犊返,猎马带禽归”的情形,也有一番味道。人心如果俗了,即若李冶泡出贡茶,对着茶圣来喝,又有啥兴趣呢?

林清玄不算俗人,喝茶现已到了一定的境地,在茶杯之外喝出味道来了。他说茶能生善,能系住非同一般的友谊:“好茶是为了更深入的友谊而存在人间。”他想起苏轼因感念黄庭坚赠茶而作诗的故事,不由想起远方的友人,慨叹道:“当我想念起终身从前启迪过我、鼓舞过我、安慰过我的好质量的兄弟,就有如在森林中孤寂的小径听到远方寺庙传来的钟磬之声,或许听见空山里松子坠落的声响,猛然惊觉,呀!不是松子,也非钟磬,而是来自深深的想念。”

他还说,茶能洗心,“生命沉苦时要加一点清凉的菊花,激越时要加一点内蕴的普洱;在苦中犹有向上飞扬的心,在乐里不失掉敏锐深入的心情。这样,生命的茶才干越陈越醇,越泡越香。”

古人说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茶被放在最终一位,且与油盐并排,好像有点对不住那股子幽香。听说喝茶的是雅人,喝酒的是俗人。但定义欠好这么随便下,白居易在《问刘十九》里写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也是可贵的境地,哪里就俗了呢?何况酒并非人人能饮,茶好像无此约束,要说“俗”,仍是后者更靠近普罗大众。

唐代诗人卢仝有一首《七碗茶》,其间写道:“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唯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 这喝茶的七个境地,听说在日本备受推重,成了茶道的源起。其实越读这首诗,越觉得像是在写酒,至于喝茶,好像自个只到了“喉吻润”那个层面,也许是还没有领会茶的真理。

有位外国诗人写过一首诗:“茶是可人儿,万灵丹,寒冷若你,茶将为之温暖;激愤若你,茶将为之安靖;懊丧若你,茶将为之畅怀;疲乏若你,茶将为之抚慰。”与林清玄所谓千篇一律。人的终身犹如一条波涛线,老是起崎岖伏,或许过分平平,或许过分猛烈。茶则苦而后甘,像调剂之物,将这些波涛悄然拉回至地平线上。人宜为心情所左右,天平一旦向心情倾倒,理性就失却了重心。唯有在平缓的状态下,才干心神清明,看透事物的实质。古人所谓“中”“和”乃至“仁”,好像即是这样的状态吧?诚如林清玄所说:“茶的真味道,禅的真境地,唯有往常心乃能知之。”茶的大俗与大雅,无非即是在往常的味道中体悟出十分的真理来么。

(责任编辑: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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