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很少说话的人,说出来的话通常都比较有分量。
而茶人从不追求什么分量,当他们伴着一盏香气淼淼的茶,心里惦记的,多半是天边的孤云和飞鸟。
所以茶人是沉默的,偶然开口,也无关紧要,无伤大雅。
茶在三泡之后,已安闲地躺在杯底,而世间的纷纷扰扰,却从未停止。
有人把真话当做笑话,也有人把笑话当做真话,所谓祸从口出,每句话都是泼出去的水,谁能保证不会招致非议?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此时茶人的沉默,显得很有必要。
王小波说:“我选择沉默的主要原因之一:从话语中,你很少能学到人性,从沉默中却能。假如还想学得更多,那就要继续一声不吭。”
沉默是最温柔的意见,也是最好的倾听方式。
茶人在沉默的时候,尤其能够看到茶烟怎样一层一层地从水面飞起,像少女的面纱,又像婴儿的绒毛。于是他感悟到了茶的深沉,茶的灵气,和茶对于梦想的意义。
大多数时候,沉默是茶人的选择,就和茶一样。但有时,沉默也是一种无奈。
许久未见的朋友,在一壶茶的热气里彼此寒暄,终于坐定。
茶始终是清醒的,不像酒,于是两个灵魂赤裸相对,脉脉无语。
一无所知,归于沉默,无所不知,亦归于沉默。我们穿过喧闹的尘世,像一叶茶经历风雨阳光,最终坐在现实和回忆重重叠影里保持沉默。既然说什么的都是多余的,不如不说。
静默良久,终于有一个起身,缓缓道:“茶凉了,我给你续上。”
幸好,茶没有任何主张,有的只是温情。有茶在侧,沉默便不至于太尴尬。
茶人的沉默,与茶无关。但沉默终究是无味的,所以茶人沏上了一壶茶。
在茶人的沉默里,前尘过往,如烟似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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