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蔡澜痛批中国茶道,鄙视刻意追求形式美,搞得太复杂,他认为喝茶,不要规矩,要真性情,简单就是茶道,人生也是如此。
但茶的世界,从来没有标准答案。不同人眼里的茶,往往大相径庭,在欧美人眼里,茶是数学;在中国人眼里,茶是哲学;在日本人眼里,茶是禅学;在苏州人眼里,茶是美学;在我妈妈眼里,茶是营养学;在我儿子眼里,茶是化学;在我老公眼里,茶是货币学;在我眼里,茶是教育学。
因为横看层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每个人只站在某一个角度看问题,得到的答案是唯一且片面的。所以世界的模样,取决于你看他的角度,如果360度都看过了,世界才是完整的。
而蔡澜眼中的茶道,只能代表他那类人的需求,但有很多人还是喜欢看茶艺表演,和年龄有关,和性情有关,和需求有关,就像蔓姐说的:“年轻姑娘喜欢学习茶艺是没有错的,茶艺能让姑娘们感受到自己的美,能让她们随时随地施展自己的美:仪容之美,神态之美,动作之美。所有年轻人都是希望向这个世界展示自己,这是这个年龄阶段和生活的必然状态。它其实也是遵循一种人性的自然发展,所以明白之后,我不再看而不惯了。反而认为,倒是让她们学学规范自己也蛮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只有技法熟于手,礼法植于心,才能让她们以后的人生随性而不随便,因此我知道,我没必要让一个20岁的丫头像一个40岁的人一样去喝茶,20岁就该有20岁的样子,我们应该尊重。等她到了40岁,不用谁教,她自然也就放下繁华,素手清心的喝茶了,这是需要自己走的过程,谁也教不会的。”
当我知道很多茶艺表演,也是500多次反反复复的练习,才能练就那般从容优雅的仪态时,内心也升起一种敬意。茶艺是可以教会的,但茶道是教不会的,只能自己去悟,道由心悟。道,看似复杂,实则简单;看似简单,实则复杂,那么近,又那么远。
蔡澜说的简单茶道,勉强只能算是生活茶道吧。不过他的文章让我重新思考茶艺表演的现实意义,作为一种表演艺术形式,一定有他存在的价值,否则在大浪淘沙的时代便很难长期存在,形式美和本质美并不冲突,可以和谐统一,美女也可以有内涵,有内涵又会更美。
我始终感觉太过简单,太过随性,毫无美感可言的茶,和艺术无关。艺术源于生活,也一定会高于生活,而不是生活本身。每个时代审美情趣不一样,唐代崇尚艳丽,所以追捧花花绿绿的唐三彩,宋代推崇极简美学,因此宋瓷素雅简约,看起来纯粹又柔和,但越简单越难,越温柔越强。茶道,兴于唐盛于宋,古典美学,也是在宋代达到巅峰,任何一种艺术,走向极致时,就会返璞归真,渐渐由把仪式感做足的“形式美”,走向“简朴美”,虽然在审美追求上,不求丰盛,只求简单,但依旧还是有美感存在的。
而当代茶道,艳丽和素雅并存,各取所需。茶道艺术有着“由形入心”的特点,是一门诗化的品茗艺术,从看得见的美走进看不见的美。如果没有形式美,很多人都不会走近他,就更无法走心了。我接触茶道,也是始于茶人泡茶时那一低头的温柔,让我卸下所有的防备,想要探究这温柔背后的故事。
茶艺之美,可以这样悄无声息的征服你,感动我,难怪美学大师蒋勋会说“美,是一种看不见的竞争力。”人类,作为视觉动物,最容易走进内心的,不是深刻伟大,就是那一瞬间的美感,仪式美,是通往内心世界最短的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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