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的事情总是很多。
例如错过了几米外的雨夜里的末班车;
例如穿过整个城市到达的店铺正挂着“打样”的牌子;
例如有人说的来日方长被距离渐渐拉伸得格外的长;
例如小心捧着心愿的自己屡屡被现实绊倒在地;
例如很多很多……
然而,尽管遗憾那么多,却总是刚好比幸运和满足少上一点点,所以,我将生活视为拥有美好底色的时光。
例如日子里还有茶可以慢慢喝着;
例如落日前还有与我一道喝着茶的人。
与茶有关的很多事,也是一件件的遗憾事。身处茶事中的你我,可曾在一个个席间或者夜晚,将胸中的遗憾吐露成一声轻叹。
我有很多关于茶的遗憾,有些可以努力地改变,有些则只能一遍遍忆想,毕竟一双手那么小,能把握的看起来总是有限。何况,世界那么大,时间的洪流从未断过奔涌,有些东西被光阴带走了,有些则被流经的细沙掩盖。
后来,我开始健忘了,然后越来越健忘,最后是否能够忘掉无能为力的那些遗憾,忘掉那些片段的自己?或许吧,我不确定。
曾经看过一个故事,年轻的男主角在大雪天,按照约定,搭火车去很远的地方找多年未见的女主角。由于风雪重重,火车被迫多次滞留,时间一次比一次久。在最后一次中途滞留中,男主角低着头紧紧抱住双肩包,蜷缩在车厢的一个角落,他在心里说:“时间明显的含着恶意,朝我的头上慢慢的流过,我只好咬紧牙根,拼命的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
仿佛感受到寒冬刺骨的风吹过,吹来车窗外无声无息的一片银白,此时,好像只有等待可以拥抱住剧烈颤抖的情绪,拉扯住濒临绝望的心灵,安静地挨过时间的挑衅和煎熬,让一切默默地在以后归入一场遗憾。就好像那一次,去茶山的土路因为大雨而无法通行,远道而来的人们被迫在陌生村庄中那低矮的屋檐下等待。归期已近,上山无望,风雨和时间好像在一旁止不住地笑。
曾经发生在身边的一件事,年轻的姑娘在一个雨天推门进来,仔细地收了伞,然后坐在靠近煮水的陶炉的位置,问我是否可以冲泡一道红茶来喝。
她说大学毕业的时候,因为他人的嫉妒,因为彼此的误会,因为年少的骄傲的愚不可及,她离开了这里,为了与一个人分别。后来一切被厘清,她急促地赶回来,却没有联络他的决心,因为被厘清的现实永远没有了那时候的纯真模样。
听熟人说,他常来这一带喝茶,她便一家家地走过,一家家地等待,如今正好走到我这里。她说,今天就多等一会吧,反正下雨了,不想再走了,好想安静地喝喝茶。
我跟姑娘喝了很久的茶,彼此没有太多的言语,偶尔四目相接,两人看到的都是带着微笑的脸。我的笑容里透显着全然的温柔,她的笑容里闪烁着新生的体悟。我想,这一路喝着茶的等待,姑娘一定是越走越慢下了脚步。
这样所谓的等待,盲目且茫然,这是她给自己开出的一剂治疗哀伤的汤药,汤药的名字叫做“安慰”。好在,药引偏偏是一杯接一杯的茶汤。姑娘一定不曾预知,这引子是可以疗伤的,可以将悲伤化成一抹遗憾,留在往日的书页中泛黄,默默地不复那时的忧思。
姑娘从雨中而来,又自雨中离去。可是,我在这雨天的一处桌边,隔着杯口轻薄升腾的热气,看到了姑娘的已露舒展的眉头。紧缩盘错的心结,仿佛在一道茶中化成了柔软平直的心弦。“别再这样守着茶桌等待了”——这个曾经一闪而过的满是疼惜的念头——如今已不再让人感到担忧了。姑娘,去面对和追求你想要的,要胆大一点要心细一些;姑娘,去坐到桌边安静地喝茶吧,要单纯一点要轻松一些。
这姑娘,到底将一处遗憾定义为“不再相见”。希望各自安好吧,至少姑娘喝起茶的样子,看起来很美好。
(责任编辑:八分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