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时,挚友送了我一幅她写的字——《蒹葭》。
内容是我选的,喜欢它里边的清冷和距离,读起来也透着冰凉冰凉的美。它挂在茶室多年,每次拿起茶壶,它都像飘渺动人的茶师,静立在不远处。尤其在无眠的午夜,窗外静谧无声,茶,与诗经俩俩相望,好一个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可以喻茶,可以喻人。
大学时开始喝茶,而周围的女友团也个个都是茶迷。那时,我们在河边租了小公寓,那样年轻又飞扬的岁月里啊,常常一盏茶喝至夜深。各自的梦想,青春,追求和爱情,混着大笑声和眼泪,稀释在一泡泡越来越淡的茶汤里。
有人说,茶看三泡,人只一生。时光流逝,有人结婚,有人生子,有人自怀孕就戒了茶,也有人将终身与茶为伴。
而我,离开故乡又归来,重坐在一起喝茶,味道却不复当年。
到底从前是青涩的,年少的,连味蕾都是由心决定的。一泡捂了两年的铁观音,用青春的甘泉浸过,喝起来都是沁心。多少年之后,再喝茶的女子几乎都是选择普洱,理由出奇的一致:暖胃,健康,而且到底是陈年的好,像岁月。
那晚,我们都醉在茶里。好在有微微的古琴声,这样就听不到流泪的声音。世间大多数的幸福,都是求之,而未必得之。有人苦苦等来结果的初恋,日子却磨没了爱情,有人匆匆结婚生子,也都是走一遭人生的过程……茶间静默时,墙上的诗经却是灵动的,几个女子看它,那在水一方的,可都是自己曾经苦苦追求的辛福?
情缘,也像茶缘。
几年前,跟他去海边的小城出差。烈日下,小小的古城从头走到尾不过20分钟,他的电话没打完,我只好溜进一家茶店闲逛。看到一个熟悉牌子的小金沱,觉得新奇又喜欢,就买了十泡。回到酒店,泡开,入口,惊喜得跳起来。结果,那次因为特大暴雨,我们只好提前离开。而我与那茶的缘分,只有十泡。似乎,从那之后,再未有熟普洱给过我那样轰然的狂喜。
它,变成了在水一方,他也是。
挚友说:“在水一方”太悲凉,换个句子——桑之未落,其叶沃若。
我不要。
天下万物的来和去,都有它的时间和安排。只是,希望如果有一天相遇时,我尚年少,你未老,哪怕错过再回头,已然不在水一方,而是彼此都在够得到的水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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