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喝普洱茶的丈夫

2020-03-28 zsdown520  420  收藏  管理

丈夫喜欢普洱茶,他不会端起来就喝,而是像品陈酿的葡萄酒或马爹利酒一样小心地擎起茶盅,在鼻吻之间轻移,动作很轻,呼吸很沉,绝不会将一丝一厘的游香浪费,然后表情很夸张地饮一口,仿佛就是要把入骨的茶的滋味,完全喝下,又想在一次一次的回味中,找到那些难以言尽的微妙。

  喜欢喝普洱茶的丈夫,却一直视珍藏于瓦罐的普洱茶为生命里的古董。每次揭开瓦罐,那时光酝酿的陈香携着蜜一样的芬芳,跑进了我们体内的五脏六腑,随着丝丝缕缕的香醇,记忆便轻轻地流溢了出来。

  汽车从西双版纳州府景洪市出发,在钢筋混凝土筑架的高速公路上向着普洱茶的发源地南糯山疾驶而去。一路上,我眼前闪过一幢幢掩映在竹林深处的傣家竹楼,闪过一片片香蕉林和梯田式的橡胶林,还有古树参天、藤蔓攀附的原始森林。逶迤连绵的南糯山有上百年乃至上千年的古茶树,顺着坡势蜿蜒向上伸展,层层叠叠,直通茫茫云海。汽车到了南糯山脚,开始在羊肠山路上像只昆虫一样向上盘旋爬行。大哥把车停在了一块空地,说必须走路上去。在西双版纳州府工作的大哥,平时酷爱普洱茶,对这里的环境了如指掌。原来,前面已经没有了公路。我们沿着蓊蓊郁郁、浓荫匝地的山路往密林深处走。南糯山海拔1400多米,气温比山脚低,我们感到有丝丝凉意。一路上,大哥采摘下一芽两叶的茶尖要我们咀嚼品味。那种味道先涩后甜,喜茶人追寻的就是这种回甘的境界。我们看到水质绵软的山泉从竹筒流出,喝一口清冽甜爽,在路上,我们还不时遇到不远千里来看古茶树的游人,其中还有远渡重洋的外国人。路的尽头有几棵古茶树老态龙钟、盘根错节,据说是古茶王树的儿子,树龄有800多年,现在已经被铁丝网保护了起来。古茶树主干上长满苔藓、蕨类植物。他们深绿的叶呈椭圆形,叶尖渐尖,叶齿细锐,叶质厚、硬、脆。

  为了沾上千年古茶树的灵气,我们在此分别留影纪念。旁边有一座竹楼,我看见有两个游客在此饮茶。当心倦了,累了记得停下来,给心灵寻一份安暖,给自己寻一方晴空。品一盏茶茗,听一曲琴音,就一段光阴;吟一首小诗,数一段过往,念一抹情怀。他们风尘仆仆循香而至,得品尝此茶,实乃人生之大幸!人生不就如这一杯清涩,这一盏茶香,几经岁月沧桑的历练,而后苦尽甘显?

  在快要离开西双版纳的前七天,我们应邀去了大哥很熟的一家茶叶公司老板穆桑家里做客。由于大哥有事在身,由大姐带我们前往。到了穆桑家,大铁门可容小车进出,旁边有个小门,正虚掩着静候我们的到来。穆桑老板闻声远远地唤着大姐的名字迎了出来。他身穿一件中式立领的绸缎服,眼睛闪着喜悦的神色,面带微笑,右手却始终习惯性地向前悬着向我们大踏步走来。我们在路上时,大姐就告诉我们穆桑老板的眼睛不好使,但却固执的一人驾车出游。几番寒暄问好后,我们便参观他的住宅。他的住宅是木质结构的四合院,古朴典雅。在进去的第一层屋内,玻璃橱柜上摆满玲琅满目的玉器,墙壁上挂满了朋友赠送的字画,里面有一张很长的红木桌,摆着茶具。我想,在桑穆家边喝茶边赏玉,大概是因为“茶可清心,清新似玉”的缘故吧。我扶着旁边的木梯步入二楼,这里有客厅和卧室,是他招待有茶叶生意来往的贵宾的地方。记忆几经沉淀,只记得卧室有张泰国柚木床,旁边有扇镶玻璃的小木窗在我脑海永远敞开,我站在窗前饮着普洱茶,眼前是一片翠色欲流的橡胶林,耳畔飘悠着《月光下的凤尾竹》,那种清宁与优雅,让我心驰神往。不久,我们在一个中年妇女的带领下,去了住宅旁三层楼房的茶叶公司,她将教我们如何制茶,而每人制作的一饼普洱茶归自己,也可以赠送给他人。来到楼顶,这里储存了很多袋发酵好的茶叶。只见她称出357克茶,先蒸茶叶,让茶叶慢慢变软,再装进布袋揉碾,然后用40多斤重的石磨子把茶挤压成茶饼形状,最后放置在通风的架子上阴干,她说要摊晾三天就是普洱熟茶了。我、丈夫、儿子在她的指导下每人制作了一饼茶,在制好的茶饼上写好自己的名字,放在了木架上。三天后,大哥从穆桑家带回了茶饼,儿子高兴地抚摸着他自己制作好的茶饼,说回湖南后,要送给他的老师。看到儿子懂得赠与的快乐,我心里感到欣慰。这个世界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一切都需要交换的,穆桑的馈赠何止用三饼普洱茶来度量?之前我们并不认识穆桑,是三饼普洱茶拉近了我们的距离。

  普洱茶不仅是记忆的茶品,更是感恩的茶品。有一天,丈夫兴奋而神秘地和我说,我们要去攸乐山。原来,在版纳当初中教师的小哥哥有个叫卢春生的学生,他曾多次叫小哥哥去他家玩,他要送小哥哥攸乐山古树茶饼。攸乐山是历史上有名的六大茶山之一,境内最高的亚诺山,海拔1600多米,其他许多山谷的海拔都在900米左右。沿途群山起伏,石崖纵横。小哥哥异常小心地开着车子,告诉我们旁边的谷底是郁郁葱葱的望天树,那一片绿海将谷底填平,让我们感觉不到谷底的高度。在热带雨林,七、八十米高的望天树直指云天,是我们仰望的高度。而在攸乐山,望天树从谷底探出高昂的头,我们与他檫肩而过。到了攸乐山龙帕寨,我看到了有一、二十户干栏式竹楼坐落于向阳的山坡。竹楼上层住人,由木架支撑,楼板和四壁用竹片排列铺成,下层是用于堆放工具、什物以及家畜的栖息处。热情的卢春生把我们带到他的家。他家屋前,有一个依着山坡悬空架起的简陋的竹楼,在上面有张竹篾桌,坐在这里,我们边饮茶,边欣赏山坡下茫茫苍苍的丛林,聆听密林深处鸟儿们推敲诗句。一边说话,一边感慨,一口香茶,正好润滑口舌,入的曲肠,也丝毫不少山水的滋味,人生意蕴。卢春生的妻子是基洛族人,头戴尖顶式白色厚麻布制成的披肩帽,身穿圆领无扣短衣,下着前面开合式的短裙。她对我说,身上的装扮都是自己织布做成的,并送我做好的一个白色麻布袋。很快,用芭蕉叶包着的糯米饭和用竹筒盛着的米酒,还有薰干的松鼠肉烹成的鲜汤摆上了竹篾桌。吃过饭后,我们提议去卢春生的茶园看看,听他说,他新栽种了几百棵茶树。临走,卢春生从屋内捧出一捆攸乐山古树茶七子饼,小哥哥接住递给我们,我从包里拿出两百元给卢春生,他执意不肯收,说:“这是我送给你们的,只要你们喜欢喝普洱茶我就很开心!”

  路上,卢春生说他家的野生茶树有八百多年的历史,原来一直野生在原始丛林里,解放后,他家的祖辈分到了野生茶树,就一直居住在这里,靠茶山丰衣足食。卢春生的茶山在一个山坳里,有野生的古树茶,也有新栽种的茶树。望着眼前新栽种的幼茶树,他无比兴奋地说:“他们是古树茶的子孙后代!”先前我心里一直疑惑,这幼茶树怎么属于野生古茶树?卢春生的话语让我茅塞顿开。我不由为自己的肤浅暗暗感到羞愧,敬佩地望着这位淳朴善良的小伙子,看着趴在他背上睡着的他的儿子。是的,他们都是攸乐山古树茶的子孙后代呀!正是他们,那古老的茶林,才会在新时代吐放新芽,供人们品尝时光的陈韵。

  时光如白驹过隙,悠悠十年就这么苍茫而逝。每每当夜色浸染了窗外,在寂静的小屋内,卸下一天的疲惫,喜欢步步惊情静静的和丈夫坐下来,斟一盏普洱茶,用心的品味那些过去的云烟,总有一些感动不经意间溢出。我们无法表达对馈赠我们普洱茶的感激之情,我们唯一的方式,就是轻呷一口浓酽醇厚的记忆的茶品,那份深藏在时光里的淳朴情谊便流入身体里。记住他们,这就是对生命最好的回报!文:拂袖飘香


(责任编辑:八分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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