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师说,在鉴赏泡法里,洗茶占20%。而洗茶,却一直是我的弱项。
我太爱苏东坡的诗了。一句“从来佳茗似佳人”,赋予了茶冰肌玉骨的容颜和冰清玉洁的品质,让人忍不住的去怜惜她,去珍爱她。甚至在洗茶的时候,也不忍心用力气去浇她,心里,潜意识里,总想温柔的、轻轻的对待她呵护她。(当然,不能把自己洗不好茶的责任推卸给苏老先生,呵呵)。
直到那天泡台湾茶。在我毫无建树毫无进步的连着造了两泡茶之后(文山包种和阿里山),赵老师实在看不下去了,亲自上来冲泡第三泡茶。
第三泡茶,也是阿里山。洗茶了,赵老师略略提高了壶身,吸一口气,手腕一沉,粗大的水柱,自上而下,猛烈地浇下来,冲在盖碗里,浇在茶身上。激荡的水流,在小小的盖碗里,回旋着,反复冲洗着茶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一层白沫,顿时浮在了水面上。
然后,左手,拿杯盖,坚决,迅速,毫不犹豫的,沿碗沿转一圈(注意,只有一圈,而不是像我一样,来回的转,把沫子转出去又转进来),干脆、利落、彻底地,拂去了所有的白沫。盖上杯盖,把第一泡茶汤,不吝惜地,倒掉,倒进茶海。并前后两次,冲洗杯盖上的泡沫。
(我真的觉得用“春风拂面”来形容这道程序,不是特别的恰当。因为春风,总给人轻柔的感觉,若有若无的拂在脸颊上,让人容易犯柔和主义的错误)。
洗完茶后,再注水冲泡。阿里山迷人的香气,立即四下的溢了出来。干干净净的茶汤清亮、透彻,袅袅婷婷的,侯在公道杯里。
就像一个美女一路走来,风尘仆仆。这时候她需要的,不是细细小小的水流,若有若无了了草草的擦拭。而是,彻底的、完全的、认真的洗涤,只有一个痛痛快快的热水澡,才能洗去她一路的风尘,还她原来的面目。
原来自以为是的温情,只是姑息。姑息了浮尘,姑息了污垢,姑息了杂质。在这种姑息下,根本无法从知道茶的本来面目。原本以为是对她好,却最终,还是辜负了她。
其实,有时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明明知道了病,找到了病根,寻到了良医,拿到了药,却嫌苦,姑息自己的感觉,不肯去吃药。
明明知道那是无明,却因习气而留恋。打着温情的幌子,迟迟的,不愿下手。或者,若有若无的,去一点,留一点,总给自己余地。
却不知道,没有决绝的舍,没有义无反顾的断,没有猛利的发心,怎么可能断除那些尘劳和障碍。但凡一点点的贪恋,一点点的姑息,都是耽搁,都是辜负。
泡茶,先学会洗茶。用心的洗好茶,去掉所有的污垢和灰尘,才能见到,才能还原,茶的本来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