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西南的大山深处,有一座四面环山的小镇,这封闭的世界里,茶馆成为了居民日常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至今依然保留着十多家老茶馆,这些老茶馆经历了时代几多变迁,它们是整座小镇的历史和几代人共同的记忆。
中国西南边陲 大山环抱大河穿行其中的封闭小镇
最大一家老茶馆的外景,看上去有点像年久失修的老房子
云南昭通,本已是边陲小城,昭通盐津县,再往下,才是这个叫做“普洱渡”的小镇子,这里大概是全中国黑得最早的小镇,山高阳光少,到下午四点已是全镇昏暗。
老茶馆里座无虚席,聊天声、唱歌声此起彼伏,很是热闹
山和水组成了大环境,抬头,高山如拔节的笋高高耸立着,低头,是水,一条大河从山脚下穿行而过,整个小镇就这样惊心动魄地悬在半山腰上。
每一个杯子都有一个主人,正如每一张桌子都有一个聊天的主题
小镇上,山上的建筑靠山:岩石被切割以后,就直接当做了屋子的背脊,房屋依靠着山石建立起来;水上的屋子靠水:往前是河水,常年洪涝,使得那深入河边支撑房子的柱子格外高大,中间空出,一旦洪水来了,那房子也将纹丝不动,只是远看那房子,竟如踩着高跷一样,令人怀疑它的稳当性。
象棋是老人最爱,但看客通常比下棋的人更激动,两个下棋的人安安静静,几个看客看得争吵起来是常有的事
街道,也同样被悬在半山腰上,就在这些街道两边,茶馆遍地开花。
国营茶旅社 最初是背夫集散地
打长牌的人们
这些老茶馆,最初是单纯的国营茶旅社,一楼茶馆,二楼旅社,那时候交通不便,公路不通,所有的货物运输方式,除了附近关河里的船,就是背夫的肩膀(在这里,有一个特殊的职业:背夫。和山城重庆的棒棒军相似,他们的工作就是背着一个背篓,坐在路边,等人叫他们去背东西,以此获得少量辛苦费,对于大多数没有一技之长的山民来说,这也许是最好的职业)。
茶馆里,熙攘中常常夹杂着旱烟味、汗水味,门外空气好很多,所以很多茶客也会坐在屋子外面
茶旅社就是背夫的落脚点,进出茶馆的人,当然也有小偷,他们主要的“工作”就是偷背夫的货物。
市场经济大潮助推民营茶馆 茶水录像曾一度盛行
改革开放后,在市场经济大潮的助推下,茶旅社有了民营,茶馆也变多了,进出茶馆的人多半是附近山村来镇上买东西或者卖农副产品的人,茶桌上除了茶还多了酒,茶馆里的人用来回一个碗里的酒传递着,彼此家长里短。
喝茶聊天,拉拉家常
到了90年代,开始盛行录像带,茶水录像产生,白天放武打片,晚上放生活片,在这个封闭的小镇里,那茶馆里简直是座无虚席,放《少林寺》的时候,更是连站的地方都没有,就这样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接着,很多山民家里都买得起VCD和电视机,租碟行开了很多家店,茶水录像没落。
孩子们在茶馆里玩,有一些孩子在等大人打牌,等赢了钱带他们去下馆子
现在,普洱渡的老茶馆主要以打牌和聊天为主,有打扑克牌的,有打长牌的,兼有打麻将的和下棋的。
山城,很多天的雾蒙蒙,终于迎来了太阳,人们一边喝茶一边晒着小镇上难得的阳光
聊天是重头戏 茶馆也是小道消息集散地
聊天是个重头戏,这里算是普洱渡重大新闻和小道消息的集散地,在互联网普及之前,消息流通主要靠两个渠道,第一是新闻联播,第二就是老茶馆。
蹲茶馆,要找一个舒服的姿势,人不多,脚就可以晾起来
在新闻联播中听遥远的国家大事,在老茶馆里,讨论国家大事和人生大事,当然,老茶馆更是小道消息的集散地,这小镇上谁家生了孩子,谁家媳妇丢下孩子跟着外地男人跑了,谁家又修了房子,老茶馆里的人都知道。
喝茶都用老式的搪瓷杯,杯子很便宜,掉在地上也不会摔坏,磕了碰了也不影响使用
老茶馆可以无限续杯,自己带杯子,喝完了再装一杯带走更是一种实惠
▎茶水便宜很久不涨价,周末留守老人孩子最多
茶水也很便宜,直到2016年,一杯茶水也才一块钱,尽管物价一再上涨,这封闭的小镇物资紧缺,老板却不愿意再加价。
老茶馆里,穿红色衣服的是老板娘,身上的挎包装满了零钱
年轻人出门打工了,老人爱下棋打牌,中年人喜欢打麻将,所以茶馆老板也购进新的设备吸引中年人
“都是老主顾,加了不合情理,大家坐在一起摆龙门阵(聊天)打打牌,就图个热闹,还有都是街坊邻居的,也不好意思加价。”说起茶水价格,一家茶馆老板娘如是说。
深夜打烊,玩手机也算是一种与时俱进
现在,很多年轻人都选择了出门打工,周一到周五,放学时候来茶馆找老人的孩子很多,周末,老人带着孩子来茶馆里玩的很多,一些孩子蹲在地上,用茶馆的板凳当书桌写作业,留守儿童和留守老人逐渐变成了茶馆里的风景。
老板娘也许是在担忧生意不好,一脸愁容地一只脚跨出门槛
门内与门外,就像两个世界:新与旧的交替,老与少的交替,静止与流动的交替
(责任编辑:八分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