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郁,院里的大榕树,被冬风吹得莎莎作响,荡荡的冬风,扑进我的窗户,挟着我的白发去流浪,今夜好美妙,我起身,和着夜色,泡一壶腾腾的普洱,让岁月的河,泛起清波,静静去流淌……河谷的冬风,清凉不冽,任由它氤氲一屋的茶香,端起茶杯,深深嗅一嗅,沁人心脾,喉节的唾液悄悄涌上舌尖,端起杯子,喝上一大口,茶水就顺着我的食道汩汩流淌,像条小河流入我干涸、燥热的肺腑,再喝第二大口,我燥热的肠胃开始呱呱唱鸣……,喝到第三大口,我的肠路开始澎湃成枊岸花明。此时,人顿时神清气爽。于是,停杯止饮。第四口,我不敢再喝,我怕喝下去,我又会堕入繁烟俗世的红尘里……
我希望岁月静好,恬淡、雅致,希望细雨湿衣看不见,小桥流水悠悠潺……光阴清清浅浅,风儿柔柔轻轻,风烟俱净,剩一个真实的我,暗香盈盈,一切恰好适宜。
干枯、贫疾的日子,茶也是这样的适宜附护,在那荒寂的小山村,晴朗的午后,泡一杯粗制的云南茶,淡黄的茶茎经滚烫的井水冲泡,在杯里挑起生命的精神,站成一个人的模样,于水里直立行走,奶奶说“茶人浮上走,有客人要来家”。小小年纪的我,觉得很好奇,每次在午后的阳光里,我就聂手聂脚地悄悄抓上一小撮茶,放杯里泡,看看水里会不会有“挑水人”(茶),家里是不是会有客人到,但我并不懂茶的韵味。缺医少药的七十年代的山村,一次我生病拉肚子,三天不好,我突然想泡一杯茶喝,我抓了一撮粗茶,放了一小块红糖,泡了一杯热腾腾红糖茶水,一口气喝了大半杯,第二天,病竟然好了,那时并不是我懂医,我就是病了撒娇,没有吃的,想喝杯水而已,就这么想着奇迹般治好了病,好心的邻居问起,我说我喝红糖茶水好了,大人们都很诧异。
繁荣昌盛的社会,我家的茶叶五花八门,可我却并没追风逐茗,因我并不懂得如何品茗,但我知道岁月用阴冷热邪侵蚀过我洁净的五脏六腑,我在众多的茶中,选出卢山云雾以及普洱熟饼,以此来清除岁月留下的痼疾。我知道还有许多枊绿花红的茶叶,即是姿态轻盈的名茶未必能抚慰岁月的伤痕。我只钟情于普洱的熨贴,夜深人静,临睡之时,喝上三口,缓解岁月的梗阻,稀释血液的粘稠……
无心品茗,喝得蛮野,为养生,也为养心,三口喝掉万水千山,繁烟红尘,努力让自已在三口茶中,恬淡、宁静、素雅,让自已在静好的岁月里婉约、淡泊,在江南水乡的黄昏里,穿上唐装宋服,捻花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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