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酒是英雄的旗,这话不错。而与酒齐名的茶呢?它是文人的魂。
茶为圣洁之物。从其问世,便成为文人学士心中的魂了。翻开煌煌大观的茶文化史册,文人喝茶,已演绎出多少如痴如疯的浪漫啊!唐代诗人白居易,自称“茶别人”,他曾在《琴茶》诗中说:“弹琴需茶,吟咏需茶,生活中离不开茶。”他是魂全部被茶香氤氲在诗行里了。诗人李白,虽自称为“酒仙”,但他最终的灵魂也还原在茶里,他晚年写的《答族侄僧中孚赐玉泉仙人掌茶》一诗,其实就是一首佛茶诗,李白晚年的精神灵魂是由酒仙回归到“禅茶一味”的佛界了。“茶圣”陆羽更是嗜茶如命。明代的程用宾在《茶录》中称:“陆羽嗜茶,人称之为茶癫。”因陆羽爱茶如痴至癫,他才写出了垂史千秋的三部《茶经》,后人称之为“茶圣”、“茶仙”真名实也。唐代诗人卢仝,亦是让茶把他的灵魂痴化了。他在茶瘾上来时,“柴门反关无俗客,纱帽笼头自煎吃”,一气喝了七碗,以至喝得“两腋习习生清风”,到最终的飘飘欲仙了。可以说他的魂他也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宋代的杰出文学家苏轼,他不仅爱茶种茶,还嗜茶成癖。他睡前睡起都要喝茶,“沐罢中冠快晚凉,睡含齿颊带茶”,“春浓睡足午窗明,想见新茶如泼乳。”他还自煎自饮,以至让灵魂“意爽飘欲仙,头轻快如沐”。好一个茶奴啊!南宋诗人陆游戎马一生,如果让他在茶与酒之间选其一的话,他则明确表示:“难从陆羽毁茶论,宁和陶潜止酒诗”,那就是宁要茶这个文人的魂,不要酒这个英雄的旗了。北宋的文学家欧阳修,南宋的诗人范成大,他们缘于嗜茶之故,不仅写了许多茶诗,到了晚年也把自己的心魂泊在了禅茶里,以居士自称,“至死未悔也!”
明清时,更多的文人学士也已痴茶成癖了。文学家李贽,他在《茶夹铭》中曰:“我无老朋,朝夕惟汝,世间清苦,认能及子,逐日子饭,不辨几钟。每至子酌,不问几许,夙兴夜寐,我愿与子终始,子不姓汤,我不姓李,总之一味,清苦到底。”李贽对茶的迷恋已到了茶我难解的地步了。明代的学者高濂,他酷爱龙井茶,每至春天采摘季节,他总要“高卧山中,沉酣酌新茗一月”不归。被世人誉为“诗、书、画”三绝的郑板桥,竟因茶结缘,被传为佳话。曹雪芹不仅是清代着名的文学家,他还是精于茶道的专家。他在其《红楼梦》里,把饮茶之道,通过妙玉之口,化为经典。就连文人皇帝朝隆,也自述“不可一日无茶!”现代之后,文人爱茶嗜茶更甚于古人。文学家鲁迅把“有好茶喝,会喝好茶”当作一种清福,这是他灵魂历练后的一种体验。民间艺术大师阿炳,先把灵魂融在茶韵里,而后才能拉出不朽的琴韵,他的名曲,凝聚的是琴魂也是茶魂啊!着名作家巴金、郭沫若、老舍、冰心、林语堂、贾平凹等,都是把灵感融入到茶香里,而后才飞扬出文采的光华和传世的经典。现代着名作家姚雪垠在《酒烟茶与文》一文中,说得更好:“我端起杯子,喝了半口,含在口中,暂不咽下,顿觉满口清香而微带苦涩,使我的口舌生津,精神为之一爽……”看来,文人只有依托茶,才能妙笔生花张扬出生命的洒脱和浪费啊!
我国自古就有“茶思益,酒壮胆”之说。如是看来,酒当然是英雄的旗了。而茶呢?正好合了文人学士益思寄情写诗为文的儒雅之风洒脱之气。试想,文人离开了茶的滋润佳茗的升华,能在孤灯清辉之下,写出千古不朽的诗文?能在瓦屋绿窗之侧,道出治国安邦之策?能在青松竹影之中,抒发出肺腑之情?能在禅茶一味中,悟出天地真和之道语?是的。茶饮得多了,也能醉人,但醉里的文人,决没有张眉竖眼怒斗宣拳的冷酷,也没有怒从胆边起,拔刀无所忌的铁血,有的是“两腋习习清风生”后的“便为谏议问苍生”的忧患,有的是“一杯春露莫留残,与郎扶玉山”的深情,有的是“沉酣酌新茗一月,归来又见癫茶陆(羽)”的洒脱。又因茶“洁性不可污,为饮涤尘烦”的澡雪,“最宜精行俭德之人”的嘉言,茶当然就成了文人学士的钟情之物圣洁之魂。古往今来的文人学士,愈是在茶香里滋润自己,愈是在以茶比德中历练自己,愈是“不做诗人做茶农”,“空持百年偈,不如吃茶去”,一个个被茶痴了疯了癫了仙了,至此,能不说茶是文人的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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